第377章此心不改
何為神靈。
許青不知道其他人被問的是不是這個問題，也不知曉他們的答復。
此刻他站在星空，低頭望著下方那恐怖的神靈殘面。
看著其金色的脊骨一圈圈的環繞，看著被其纏繞的大陸好似一個食物。
這一切，讓許青的心神有些茫然。
他的腦海本能的浮現出小時候，自己第一次看到那鋪展在蒼穹上，至高無上左右了眾生的神靈殘面睜開的眼。
那一次之後，他的親人沒有了，所有的美好都失去，城池消散在了世間。
血雨中的他，剩下的只有害怕，仿徨，哭泣，無助。
許青沉默。
他想起了自己作為流浪兒的那幾年，在那個時候，不管能吃還是不能吃的東西，他為了活下去，都吃過。
他望著大帝雕像的萬丈華光，望著蒼穹中掀起的劇烈波瀾，他其實沒覺得自己的回答有多麼好，因為小時候他見過太多人這麼去罵了。
其他郡，他們不知道是否出現過萬丈華光，但在封海郡，這是第一次！
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思緒。
許青隱約明悟，但他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否正確，直至他腦海大帝神像的余音，不斷回蕩著最後一句。
“老七收徒……這麼厲害？”
“為啥啊，為啥我一丈，我回答的也很好埃”
這一刻，天上地上，全部震撼。
這樣的執劍者，出現在了迎皇州，對於迎皇州執劍廷來說都是大功一件。
這答案，讓執劍宮內所有執劍者，全部心神一震，記住了一個名字。
“我說，神靈是狗娘養的1許青表情認真，再次開口後又補充了一句。
隊長喃喃低語，猛地看向許青，心頭的好奇無比強烈，實際上不僅是他，所有人都想知道，許青的回答是什麼。
“狗娘養的1
以往都是落在地上，這一次許青很開心，他覺得或許可以落在神靈臉上。
遠在迎皇州之外，距離迎皇州很是遙遠的封海郡郡都，其內的執劍宮中，此刻赫然有道鐘長鳴。
隊長也是懵了，他傻傻的看著大帝神像的萬丈之光，心中浮現深深的迷茫。
這種折磨是緩慢的，但卻燭骨入髓，無比的痛苦。
他曾聞過人肉的味道，也看見過活生生的人被吃成了骨頭架子，熬成了湯。
唯有達到一定的高度，才能算是真正的大帝賜福，如青秋就是這樣，會被執劍廷更重視。
無數的嘩然與驚呼如天雷回蕩中，蒼穹上的所有執劍者，也全部都心神強烈震動，一個個震撼的看向大帝雕像，看向許青。
許青一指下方的神靈殘面。
尤其是裡面的執劍大長老，更是如此，他早就認出了許青，此刻目中露出強烈的光芒。
一旁的寧炎，此刻渾身顫抖，目中露出駭然的同時也有更深的驚恐，他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出手，此刻緊張的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最終所有的畫面與他目中望古大陸外的神靈殘面，重疊在一起。
許青抬起頭，望著星空上方的巨大光源，望著其內隱隱透出的身影，平靜開口。
因為他們很清楚，問心宣誓中，所有參與儀式者都可被稱之為大帝賜福，可實際上這只是一個考核儀式，屬於晉升的隱形條件。
他見過太多凍死的人，剝過太多死者的衣服，可以說那個時候的他，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來自死人。
望你無論何時，此心不改！
許青點了點頭。
漸漸於他的心中，彙聚成了一句他小時候說過無數次的話語。
與此同時，隨著大帝神像的萬丈華光，這一幕震動的不僅僅是迎皇州。
這是大帝欽點！
與他一樣的人很多，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承受著沒有未來的絕望。
而每一次瀕臨死亡，他都會抬頭，望著蒼穹上威嚴又冷酷的神靈殘面，看著其干淨的臉，仿佛又看到了淡漠的眼。
來自迎皇州的執劍者，如今剛剛選拔完成，還需一些時間才可來執劍宮述職，而此刻，許青還沒有來，他的名字就已經傳遍執劍宮。
這笑聲帶著無比的暢快，越來越大，使得整個星空都在顫抖，許青的眼前都出現了模糊時，他聽到了笑聲中傳出的贊嘆之音。
而他最害怕的，除了飢餓外，還有冬天。
他小時候每次罵神靈，都會去吐痰。
此刻的執劍宮後山之地，一片劍林之中，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正緩步走出。
前所未有！太初離幽城的所有人族，一個個神色徹底大變，即便是再肅穆的場合，他們也還是傳出了陣陣失聲的驚呼。
“小阿青怎麼回答的埃”
……
這讓他想起了他小時候的貧民窟中，唯有那些彌留之人才會變得無所畏懼，敢去嘲笑辱罵城主。
於是他看見了一具具青黑的屍體，一個個異化的凶煞，一片片崩潰的血肉，以及那腐爛中透著的無法揮散的腥臭。
“狗娘養的神靈，狗日的神靈1
至於邊緣的張司運，此刻低下了頭，衣袍內的雙手死死的握祝
所以，他對於新衣服，很在意。
但……如果在高度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萬丈，那麼這已經不是賜福可以去形容的了。
當活著都艱難時，面對神靈，就算是對其恐懼，可罵人的勇氣自然還是有的。
雖只是一下，但也依舊還是讓所有執劍宮內的男女修士，神色變化，心神掀起大浪，而很快關於道鐘長鳴的緣由，也被調查出來。
哪怕地面上的血煉子，也都失神。
每一年的冬天，都是一場生死的考驗。
這女子樣貌絕艷，唇若丹霞，身段妖嬈，乍一看風情萬種，尤其是右側鳳眼下，還有一顆淚痣，可神色卻冷若秋霜。
“小友，你體雖有瑕，但瑕不掩瑜，賜伱萬丈華光，望你無論何時，此心不改1
下一瞬，在這笑聲所化轟鳴中，許青眼前一花，他依舊還是站在階梯之上，站在大帝神像之前，而在他抬頭的剎那，大帝神像強烈震顫，爆發出了滔天華光。
這口痰不斷落下的一刻，上方的光源前所未有的劇烈閃耀起來，其內溫和的聲音化作了大笑。
何為神靈？
他的記憶在腦海緩緩流淌，他想到了自己最終選擇定居的那個小城，眼前浮現出神靈第二次睜眼，與第一次不同，那個小城沒有消失。
一路走去，處於這世間最底層的他，見到了無數人生的凄慘，見過了數不清的人性陰暗。
紅女青秋整個人愣在那裡，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心底深處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轉頭望著許青，目中露出精芒。
可今天，它突然鐘聲回蕩。
“罵神靈的人很多，但能走到我面前還可以這麼去開口的極少，也沒人知道我當年也這麼罵過，但我不如你，因為我沒吐痰。”
而被萬眾矚目的許青，如今卻是沉默。
更有一道道帶著不遜之意的氣息，從執劍宮內驚天而起，這些散出氣息之人，都是這一代執劍宮內的天驕翹楚。
他們來自封海郡的各個州，都是此番獲得了執劍者身份後，到來述職之人。
可當他們還有飯吃時，會和城內的那些富人一樣，對城主畢恭畢敬，不敢忤逆絲毫。
“迎皇州，新晉執劍者許青，問心宣誓，大帝賜福萬丈華光，故人族封海郡道鐘，鳴響一次1
“別，以後咱們不和他同歸於盡了……我怕。”她腦海裡，惡鬼飛速勸說。
不僅是他們，此刻蒼穹上的執劍長老，也是前所未有的動容，一個個目露奇芒，如看至寶一般看向許青。
許青仔細的想了想，又道。
這一切，都在他的腦海浮現。
無與倫比！
“罵的最多是狗日的神靈1
許青默然。
隨後，他想到了鬼洞內的金色眼睛，想到了那木屋內的紅女女子顫音的唱歌安撫。
這華光眨眼間就達到了兩千多丈，還在擴散。
“萬……萬丈？1
接著，他想到了紅月上的呼吸，想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姿態，想到了其內散出的邪惡。
而迎皇州因偏遠近海，所以也是最後一個執劍者試煉的地方。
這是小人物的勇氣，也是小人物的可悲。
“你說什麼？”
這句話一出，光源劇烈搖晃，那溫和的聲音驀然傳出。
執劍宮的道鐘，是皇都大域所賜，多少年來，唯有遇到大事時才會傳出聲響。
“我還罵過它豬雜碎。”
許青！
到了四千多丈，也沒有結束，又到了六千多丈、八千多丈……最終猛地向外擴散，直接就到了萬丈！
天地色變，風雲倒卷，整個蒼穹似乎都要被這光芒穿透，距離很遠都可以清晰可見。
還有異質。
許青腦海回蕩大帝神像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們的心中泛起驚天大浪，充斥了無法置信，彌漫了不可思議。
他唯一堅持的底線，是他不吃人。
“我小時候還罵過它，狗雜種1
說完，許青向著下方神靈殘面，吐了一口痰。
端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佳麗。
如今她走到劍林邊緣，抬起娥首，鳳眼遙望迎皇州的方向，朱唇輕啟，音如清泉。
“迎皇州……運兒應該也快來了，娘親在這裡等你。”
(本章完)